第八十八章 堵不如疏

要是在真实的世界里面，叶行远也不敢这么冒险。这法子或许能缓解流民之变，却会危及他的前程，任何一个官员胆敢纵容鼓动流民，那朝廷绝不会客气。

但这不过是一场推演的幻境，叶行远忽然想到自己不需要被既有的观念和秩序束缚。治民如治水，堵不如疏，既然拦不住流民，那将流民的迁徙尽可能控制方向和规模，不也是一种解决的手段么。

邹海跪在地上，满腹狐疑，猜测不出县太爷心中所想，挠问道：“老爷此言何意？吾等只是商议秋收之事，并无……并无其它心思，还请老爷明鉴！”

叶行远大笑，“何必相瞒？本官虽久在县衙之中，却也并非不知县事，尔等所议，我已尽知。还是刚才那句话，我既然当了此地的父母官，何忍见子民活活成饿殍？你们不必疑我是诳语欺。”

县太爷突兀说一句，邹海轻易不敢置信，怕他骗。可叶行远是一番真心诚意，他想通了关键处，那具体执行的计划自然是顺理成章。

流民要走，叶行远想要阻拦，那是螳臂当车，必然会被历史的车碾过。读圣贤书，当知权变，所谓穷则变，变则通，既然活不下去，为什么一定不让他们走？

但这“走”的秩序，是控制在流民自己推选出来的物手中，还是控制在官方，那就大大不同了。

流民的初始，绝不敢造反作，无非就是为了一条活路，所以自发的聚集起来，穿州过县，一开始的行动大多也就是采集、狩猎与乞讨。

渐渐如滚雪球一般，越聚越多，良莠不齐，便难免有作犯科事，偷盗、劫掠，因此而生。又因势大难制，法不责众，不受惩罚，流民之中那些恶自然胆子越来越大，愈发恶循环。

到最后杀劫掠，乃至于攻打城县，最后被少数利用，或割据一方，或席卷中原，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也是不胜枚举。

所以历朝历代，都怕流民，不是怕其它，无非就是怕“聚众”二字而已。大干朝以户籍制度牢牢将民众束缚在土地上，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。

这一套制度，沿袭数千年，并无更易。即使是叶行远以前所在的现代社会，对流民问题也是十分疼，唯可以依赖者，就是将其化整为零，加以适当的约束，最后以工业化和城市化将其缓缓消化。

在这推演的幻境之中，想要实现工业化消耗这些过剩的活不下去的农业，叶行远自度做不到。但是与之相应的一系列手段，却未必不能用上——这可是有非常成熟的机制。